传奇般的协同创作。29年前的殿堂级写真集。特邀对谈，后篇。
Edit&Text by Yukihisa Takei（HONEYEE.COM）
Photo by Keisuke Nagoshi（UM）
荒木经惟前来“参战”
——“蓝Daido”出版之后，对森山先生，北村先生，以及Hysteric Glamour都有着怎样的影响呢？
北村信彦：首先因为各界人士，各界媒体都开始讨论此事，让业界的人对我刮目相看。时尚杂志，报纸，写真杂志都对我们的合作进行了报道，维持了能有2个月之久，使得森山大道的粉丝在得知这本书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卖空了。那时候去森山先生的个展打搅的时候，森山先生身边都人都投来鄙夷的目光“这家伙不是做衣服的吗？”。不过森山先生亲切的迎接我“北村，你来啦。”，也使得那些人对我的看法也有了改观。在之后有幸参加了一个写真杂志的同森山先生和荒木（经惟）先生的对谈，荒木先生对这本书也提出了高度的评价。
森山大道：在某种意义上，荒木先生对这本书的理解是最深刻的。荒木先生就是那种特别理解我的人。某种意义上（编辑角度）有点分裂感。虽然制作时候有那一种气势，但是读者看来基本上是很分散的东西。不过荒木先生对这一切都是十分理解的。
北村：后来荒木先生也找到我“给我也做一本！”（笑）
——后来确实也出版了荒木先生的写真集呢（笑）
北村：“你小子想和森山还有绵谷一起因情而亡嘛！带上我一个！”（笑）。后来便也荣幸制作了荒木先生的写真集。
改变了森山大道的系列
——Hysteric同森山先生合作的写真集有很多。No.4的“蓝Daido”，No.5的“赤Daido”，No.8的“Daido大阪”。其中有没有森山先生和北村先生一开始就想做的呢？
北村：其实并没有，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要做成一个系列。用竖版写真制成的“蓝Daido”完成之后，森山先生就说到“下次就用横版写真做吧”，我也顺着说“那就再发行一册吧！”，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赤Daido”。再后来，我们聊天的时候就聊到“蓝色赤色都拍了东京，下次再拍一册大阪吧”，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又拍了一册。
森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正是一段自己思考自己对写真的情绪，自己将来要怎样对待拍摄写真的时期。某种意义上，正是这本写真集的发行，让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当时心想，“写真不是一丝不苟一点一滴去完成的东西，所以我今后就这样拿出全部断片化的态度吧！”因为决定了要只拍竖版写真，那一年我基本没拍过横版写真。竖版写真就是“世界的残片”。之后因为做过竖版了，我就决定做横版。我内心里从来对于写真没有所谓的“起点”与“终点”。不管起点在哪，终点在哪，它们都指向我接下去的作品。我就是抱着这种情绪完成的这个系列。也就是说，和Hysteric做的这个系列成为了我最本我的作品系列。每一张拍摄的写真都是按照我对写真最真实的认识去拍摄的。所以对于我来说，北村先生，以及Hysteric对我意义重大。
——北村先生听了这些一定非常开心吧。
北村：开心的不得了。
森山：总有人说“自90代起森山的写真风格就变了”，我觉得说的对。正是因为有Hysteric的存在，我才能有如此变化吧。
300部的影响力
——虽说只出版了300册，但却有着惊人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我觉得正常来讲3000册都不够，仅凭这300册就可以让大家对森山先生有新的看法，对这个世界有新的看法。
北村：这是完全是森山先生的个人能力。换作是别的写真家拍摄同等量级的内容，我认为是做不到这样的影响力的。虽说后来也出了许多优秀写真集。不过我认为一开始出版的是“蓝Daido”也是要因之一。多重意义上来说，时运也很不错。对我来说也是，对森山先生来说也是。
森山：我也这么认为。我不是特意联系在一起，我1972年的写真集《写真再见》还在持续创作中。Hysteric的三部写真集有很多角度去剖析，但这三部作品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重大。
——通过这本书了解到二位的关系，而认识到森山先生，“森山大道真牛”，这种案例也有不少吧。
北村：应该有不少。我记得当时比我还小一辈的人看到之后都一下子被迷住。不是那种慢慢喜欢上，而是一下子就着迷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森山先生的写真集时被深深迷住了，我实在想让其他人也能理解我的心情，但是300册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已经是极限了。然而以外的事虽然只有这么点，居然连海外的人也开始逐渐听说了这本书的存在，这本蓝Daido甚至成为了我后来和许多海外艺术家合作的契机。
——您能举个例子吗？
北村：给帕蒂史密斯看了之后，她说“你不仅衣服做得好，还和这种级别的写真家合作，实在是太棒了。”而后我们总在幕后相见，他也喜欢穿我们牌子的T恤，还给我拍了肖像画。被如此反感媒体的人接受，我很开心。他音乐会结束后叫到我，“我在拍拍立得，等我拍好了第一个发给你看，你能不能给我也做一本写真集呢？”。对于我来说哪有拒绝的理由（笑）。一年后没想到还真的发送过来了许多拍立得，“我十分信任你，所以就真的拍了”。她当时想在parco museum办写真展，就在那里发表了这些拍立得。Terry （Richardson）也是，如果没有这本书，我想我根本不可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制作写真集是同艺术家共同演奏的“音乐会”
——作为时尚品牌，能做出这种非营利性的写真家的写真集，我想必然不是出于市场角度的考量，在北村先生心里会有一种“使命感”驱使着你吗？
北村：其实并没有什么使命感。我本身开始做服装品牌的时候想的就是没准以后能和音乐人合作，从而才创业的。这本“蓝Daido”是所有的开端。在这本书的制作途中，我时而跑到森山先生家里喝酒，时而编辑一整夜，我觉得它不仅仅停留在制作写真集这么简单的层面上。如果用音乐角度去比喻的话，更像是一种“协同音乐会”。所以如果选照片的时候是不同日子的话，选出来的照片也可能不一样。森山先生让我感受到这份工作有一种现场协同音乐会的体验。何况我去巴黎时装周，也并非是什么意义深刻的品牌。简单来讲就是休闲街头品牌，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就这样的话品牌的上限就太局限了。想要让Hysteric Glamour名声大振，单单靠服装是不行的。而其中一种方法，就是不断的在不同的业界刷存在感，和不同领域的人做跨界合作，而日本当代写真家，在海外还是对大众来说还没有比较认可，如果可以通过我来“打他们脸”，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当时没有现代这些智能手机，数字化的东西。
森山：说得好。
北村：当时就是这样一个，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东西，无非就是音乐专辑或者书了的时代。现如今的眼光来看，跨界联名可能是一个非常常见的东西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像一场让人异常兴奋的冒险。
森山：没错，就是一场“冒险”。
——的的确确是“跨界联名”。现如今谈到联名，让人联想到的更多是商业化的东西，反而像二位这样合作，还真更像是一场“协同音乐会”。
森山：并不是说和北村先生等人谈了很多关于写真的话题才能完成这一切。反而，正是这场邂逅造就了这本书。虽然最后成品是一本书，但构成它的绝非是理念，理论。我和北村先生数年间总相聚在一起，不聊时尚，也不聊写真，只是简简单单聚在一起，记录下来的，便是这本书。不是时尚论，也不是写真论，只是真真实实的，这本书所承载的一切。
“写真会重回艺术殿堂，无论几次”
——本次展会的馆主新井晓先生也深受这本“蓝Daido”的影响，而后他积极承办这一切，让该书得以再次出版，这也正是二位的所作所为也影响到了年轻一代的证明。关于这次再贩以及展会二位有何感想？
北村：我很欣慰。而且我也很高兴能再和森山先生见面聊天。
森山：我和北村先生也是许久未见了。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写真会重回艺术殿堂，无论几次。你看，这么久远的一张照片，现在依然能让看到它的人感受到种种心境，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然，理由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了。
北村：如果当时印了2万部，可能就没现在这个效果了。反而300部，恰恰让这一切都能延续下去了。
森山：我能感受到这里的馆主也体会到了我们的心情。真不错。
北村：确实。你看，按下快门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在后来，这次不知为何找到负片之后又想做成丝网印刷品。书也是照样用曾经一样的内容，而印刷技术已经飞速进步，已经是90年代所不能想象的了。正是因为这些种种原因，现在的年轻人也能通过这本书和我们联系在一起，这和披头士的重制唱片简直是两码事。
森山：果然，写真这东西，不是归拍出来的人一人所有的，而它可以让看到它的人和拍他的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就是写真的乐趣吧。
——这件画廊也是同样的道理吧。原宿周边的艺术画廊近年来变多了。大概是因为这五年左右的时间里艺术的价值和热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正是像二位这样的各位在过去种下种子，如今才能花开满山。在这一点上，这次展会还是很具有代表性的。时尚爱好者在从前对艺术品，写真之类是没什么兴趣的，直到近几年有了改观。这种时代的流动，二位是怎么看的呢？
北村：嗯…我觉得不是一件坏事。不过我依然觉得现在作为东京，日本人，所获的艺术情报还是稍逊于其他国家。一些有名的大家作品，商品虽然可以买到，但是像艺术新人还没有得到充分发挥的舞台，我觉得现在正是更需要努力的时候。不过，看到大家如此热情，我还是充满信心的。
森山：我虽然对这种情况不太了解，不过我很赞成。时尚也是随着时间不断地变化，我觉得这里没有好与坏一说。像这种流动形式，我就觉得很不错，并不局限于写真。我目前在圣保罗，罗马都在办展，场面十分宏大。如果在日本不做到这种地步，我想意义是不大的。
北村：需要改变的是处理它们的人，而森山先生本人并没有改变。对我来说，森山先生二三十岁开始就没有变过，他一直在创作。森山先生从 20 多岁开始一直在他初心的延长线上稳步发展，而这一切都被全世界所认可。
——像这样二位重聚在这里，有没有想创作新的写真集呢？
森山：这个的话，没准什么时候就忽然想做了吧。虽然年龄等等都和过去不一样了，等我有那个激情了的时候，没准还会出新的写真集呢。对我来说的话，能不能出新的写真集其实都相较无所谓，因为不一定什么时候，激情和灵感就来了。
北村：从“蓝Daido”开始，我就一直拜访森山先生，他请我喝酒，陪我聊天，直到太阳升起，我一心满足地回家。虽说都是些和艺术无关的话，不过今天我很开心，我也学到了很多。我们十年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不过我们都坚信某天我们还会聚在一起，待到那时，对于我们来说，时间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森山：嗯，换一种相遇的方式，可能就会有不同的东西诞生出来。可能不是写真，是一些别的东西。
——借这个机会，二位还有什么最后想说的吗？
森山：我呀，其实一直很想做T恤试试的。
北村：哈哈，就交给我吧。
森山：我特别喜欢把我拍的写真印在T恤上。偶尔我会看到街上有人穿着印着我写真的衣服，我就很高兴，甚至比出书都高兴。所以，有空时候做一下吧。
北村：森山先生要是有想法，就让我出几个方案吧。之前看到EVISEN和森山先生的合作，我可是超级羡慕呀。（笑）
森山大道 Daido Moriyama
写真家
1938年生。1964年作为自由摄影师开始职业生涯。曾获奖日本写真批评家协会新人奖，日本写真家协会年度奖，第44回每日艺术奖，德国写真家协会奖，哈苏国际写真奖。日本代表性写真家。
北村信彦
时尚设计师
1962年生。专门学校毕业后，1984年加入OZON COMMUNITY。创办Hysteric Glamour。极具摇滚以及艺术风格的街头服饰一瞬间获得超高人气，成为了时代的标志。同海外艺人交流甚广，在成功完成无数联名合作的同时，也同日本国内外的写真家出版了近30册写真集系列。
https://www.hystericglamour.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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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后记］
此次对谈于我可谓三顾茅庐。当决定作为Honeyee.com独家采访的时候，我深感荣幸，还有责任的重大。在我还在EYESCREAM的时候，北村先生就对我有了很多关照，像这次的采访确实头一次。更何况还有世界的宝藏写真家森山大道先生共同参与。我作为编辑的微小力量，就算我投入全部，也不如两个人所交流的一小时内容充分。不过就算如此，这次也是一个绝对超越文字表述以上的采访。希望有更多的读者可以读到这篇文章。（武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