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原宿20年”
Edit&Text by Yukihisa Takei（HONEYEE.COM）
Photo by Kiyotaka Hatanaka
Movie Directed by Ryoji Kamiyama
2000年，设计师下野宏明以原宿collection系列为起点开展的WHIZLIMITED，今年春天迎来了美国知名出版社Rizzoli，记录品牌20周年的大型书籍得以出版。另一边，2007年，设计师落合宏理手中的世界知名品牌FACETASM也迎来了品牌的15周年。同是在东京出生，长大成人的下野，落合二人其实私交甚好。二人虽然身处街头和时装两个领域，但他们的共通点却都是与原宿的万缕千丝。本次，Honeyee找到二人，对他们各自的创作生涯以及对原宿20年的文化背景进行了对谈形式的采访。
“设计师邻居”的奇缘
本次的采访，我们找到了二位设计师在表参道的FACETASM aoyama的商店集合。然后徒步从表参道走到原宿，再到里原宿的WHIZLIMITED的门店WHIZ TOKYO。在店内，对谈就这样开始了。
——二人是如何相遇的呢？
下野：是在吉井（雄一）先生的VERSUS TOKYO的时候吧。
落合：当时记得是2012年，大地震之后的首次秀场。通过媒体，我了解到了下野先生，后来还发现我们住的地方相当的近。
下野：不小心暴露了住址（笑）。
落合：近到跑步只需要五秒钟（笑）。我数年前搬家之后也是和下野先生一家关系十分紧密。不过我们比起工作，90%聊的是私事。
下野：我们俩的小孩也都是从小就互相认识，总一起玩耍。
——下野先生是76年出生，落合先生是77年出生，二位也是处于同时代呢。
落合：我从文化服装学院毕业之后最开始是在面料公司上班，当时就在原宿。21岁开始就一直在原宿，亲眼见证了下野先生等设计师的活跃。于是我稍稍迟一些，在我29岁的时候开始了自己的品牌。
——下野先生是在几岁时候创立的品牌呢？
下野：我是24岁。
落合：24岁也太牛了。
下野：现在想想，确实挺牛的。
“我们一见如故”
——落合先生想过会和下野先生发展成现在这么好的关系吗？
落合：我本以为和我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没想到我们一见如故。听了我讲的话，总会回应我“是的呢”，是十分体贴的前辈。我打心底敬佩下野先生。
——在本人面前可能会有些小尴尬，不过是哪些地方让您心生敬佩呢？
落合：下野先生对事物的“核心”的掌控，以及对待人的方式吧。对小孩也十分温柔。让人们不由得心想“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人。”如果住的街区有相关选举的话估计会无悬念当选吧（笑）。
——您刚才讲二位之间的交流有九成都是私下的，那剩下一成是什么样的呢？
下野：现在还记得的，是我和落合获奖东京时尚大奖，和他在家附近一起吃饭时候，我问了句“话说回来，我得那个是什么奖来着？”他就仔细给我讲了很多，“得这个奖之后就可以去巴黎开展了哦”。“真的吗，这么厉害？”于是我就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当天的第二天就是报名截止日期了。于是我紧忙当天准备资料，次日亲手给东京时尚大奖事务局发了邮件。（WHIZLIMITED于2015年获得该奖项）
“不是街头也不是时装，就是东京时尚的‘本地人’”
落合：反而是我受了更多照顾呢。当时我很喜欢穿匡威鞋，就以“和匡威联名”为目标了。于是下野先生就对我说“我帮你安排一下吧！”。之后我成功和mita sneakers的国井（荣之）先生还有《SHOES MASTER》的主编成功参加了和匡威的对话。这个阵容的话，就算是匡威估计也不好拒绝吧（笑）。
下野：你不是说你究极喜欢匡威来着。
落合：你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特别喜欢和下野先生来往。所以我当时就把下野先生不知道的情报像“好管闲事”一样告诉他。
下野：我当时也是双耳不闻天下事啊，多亏了你。
落合：我刚开始做品牌的时候也有事没事就找下野先生求教，当时既不是街头也不是时装，仅仅是作为东京时尚的“本地人”，原宿“本地人”一样，下野先生教会了我许多东西。
下野：原宿“本地人”听着真不错。（笑）
各自的里原宿
——下野先生从在原宿手工印刷的T恤以来，一直以原宿作为据点开展生涯。从一开始是什么让你选择原宿这个地方的呢？
下野：契机是毕业之后我直接买了一台Mac。听说有了这东西就可以做设计了，我就开始买书，教程，自学了起来。在之后朋友送了我一台手动印刷机器，我就开始印刷自己设计的内容了。原宿的店也是朋友开的，我把东西拿过去，他帮我卖。那时候大概是95，96年左右吧。
——简直是里原宿的全盛时期。
下野：全盛期的刚开始吧。
——落合先生在当时的原宿驻足时，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落合：我对于时尚，不管是时装，还是街头等等，各个领域都十分喜欢，当时就去各种风格的服装店，也经常去逛里原宿。我见证到了NOWHER这一家小门店走向了全世界，我也受了很大的影响。当然我也很喜欢UNDERCOVER，BAPE。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打扮的一样，所以我对服装的看法不会停留在服装本身上，更多是一种文化的延伸。
——落合先生那个时候就有想成为设计师的心情了吗？
落合：我那个时候非常非常想。文化服装学院毕业后，想趁着20多岁的年纪做起来，我便在29岁的5月成立了FACETASM。8月份过生日我就30岁了，也算勉强达成目标（笑）
下野：就像着急30岁之前结婚的女孩子。（笑）
WHIZLIMITED的独立精神
——下野先生没度过时尚专业，也没在时尚业公司里工作过，简直是实打实的街头出身。
下野：从高中时代开始，不知道是我的世代感还是自我的价值观，我认为服装设计不是那种靠从别人身上能学来的东西。去专门的学校学习的话未免有点偏离我这个思想。总之就是要独立，在谁名下做学徒不行，去大公司学习也不行，甚至觉得大公司出的音乐都不够格。我总是在拒绝一些主流的东西。
——当时像这种独立品牌有很多都横空出世。现如今已有一大半都没了，在这种环境下，WHIZIMITED能做到现在的理由有您自己的分析吗？
下野：我从最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思考所有的事情。世俗的规矩不是限制我的理由，不管是设计还是经营都是用我自己的方式。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愿意自己亲自去体验。我那个年代有许多品牌，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才算是最开始的那一批，好多人看到了我们的成功也效仿起来。“他们卖的这么好，我们也可以！”。不过有很多人只是照着我们的轨迹，觉得只靠模仿就能做到，到了需要自主思考的时候就卡住了。
——很有说服力。
落合：WHIZLIMITED的客户大多都是在有这种理解之上才愿意去购买的，像这种有骨气的牌子其实这世界上没有多少的。因为WHIZLIMITED的衣服融合进了下野先生的理想与独立，穿着它的人也会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在里吧。所以说与其说是原宿的品牌，不如说是下野先生的品牌。
原宿是一条“理所当然会变化”的街
——FACETASM原宿店十分有氛围。现在搬到表参道，有没有一种“原宿的下一个舞台就是表参道”的心情呢？
落合：完全没有。可能我太喜欢原宿这个地方了。我原宿的店，其实就在我毕业后入职的面料商的隔壁，开店之前那个地方也是和我关系很好的咖啡店。我也是因为奥运会征用，不得已才搬走的。
——今天二位也是徒步走过来的，其实原宿和表参道距离相当的近。从表参道看原宿的话，有没有什么变化呢？
落合：原宿有着一股独特的旋律，就连现在我也能感受得到。不过我小时候有着很强烈的，想在原宿成功的心境，现在的原宿给我的这种感觉，可能变得淡泊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只要行动起来必定会有成果，可能不限于原宿地区。不过如果是原宿的话，我会很欣慰吧。
——下野先生依然坚持在原宿，是因为您有什么决意在里面吗？
下野：我的话可能是因为对别的地方不熟悉，原宿就像是我我的家，没有去别的地方的必要。
——您常年在原宿驻扎，对这条街的变化有什么看法呢？
下野：这是一条无论怎么变化都是理所当然的街道。在我们来原宿之前就已经经历无数变化来，想在这条街上停滞是做不到的。随时时代，不断在变，我在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也有几家店一直没变过。我们的店就像是里原宿的菜市场。
联名合作就是交流
落合：；里原宿成了世界的焦点，就连维吉尔·阿布洛，基姆·琼斯等世界级时装设计师也深受其影响。NIGO能成为KENZO的设计师，简直是如梦一般。不过，那个时代在全世界的眼光来开也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一般了。联名这个东西也是里原宿诞生的文化。
——WHIZLIMITED和FACETASM也曾经联名过呢。
下野：在仙台有一家同时有卖FACETASM和WHIZ的店，在那办过一次。所以并没有特别大的宣传，只是当地的人买到了。再有就是我们的小孩也有几件（笑）。
——可真是“邻居系联名”
下野：可不是吗。我们和New Era也合作过，只要买New Era的书就可以抽选，所以这种合作生产都不会很多。
——二位一般都是如何开展一个新的联名合作项目呢？
下野：我的话大多都是联名对方品牌来提案会比较多。我去提案的话基本就是像落合这样的朋友，或者里原宿的前辈们。
落合：我的话也是觉得来找我合作的朋友会相对多一些。我会确认对方和我们品牌合得来合不来。不过我和关系好的人合作的话也就下野先生来。我把联名合作当成交流，更加商务化的东西。
年月会成为时尚的枷锁？
——WHIZLIMITED最近有一本Rizzoli的，讲述20年品牌历史的书出版了呢。
落合：我今天才开始看，之前听说了Rizzoli出了这本书。我比较在意为什么Rizzoli会出WHIZ的书。
下野：业界的人都在讨论呢。
落合：不过，如果是下野先生的话一切也都说得通了。我对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过程也很珍视，如果能做一本品牌的书可能还蛮有趣的。下野先生的书反响如何？
下野；好像早就卖光了。
落合：那不是反响超群吗？（笑）下野先生是东京文化的化身，能把他这二十年写进一本书来看简直不要太赚。
——按年月计算的话今年是WHIZLIMITED的第22年。落合先生的话是第15年。比起横空出世，持续这么长时间还算是相对一件难事吧？
下野：对于我来说年月就像是正在变成时尚的枷锁。在一个总在寻找新鲜感的业界里，所谓十周年什么的纪念往往变得没有必要，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时尚是不断滚动前进的，停滞不前是完全行不通的。
落合：我也这么认为。不是说已经成功做了十五年之后怎样怎样，在不断思考接下来做什么的基调里，正值十五周年，做点活动吧这种主次关系是我比较认同的。不过对自己来说也算是有些动力因素吧。
下野：对的，就是这种感觉。作为对一直照顾我们的大家的回馈也好。不过外人看来或许确实做这么久有一定纪念意义，不过对于我本人来说，可能和一直在第三视角看着我们的人的看法有些不一样吧。
落合：对的，是这样的。
下野：像落合君所说的那样，在时尚领域这种场景，比如十年前书里记载的一些时尚品牌，现如今也不少已经不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了。这么想的话在这个业界里打拼15年确实不是件容易事，需要很强大的能力支持。
落合：确实（笑）。
——在这种严峻形势下，落合先生也有那种“要活下去”的心境吗？
落合：嗯，“活下去”，是必然的，想把自己做的东西做到更强，产出新的价值。我总是在回顾过去，反省当时应该怎样怎样做，现在我都是尽量不去想这些过去的事。而是类似于“为什么当时头发那么长”（笑）
下野：跑题了吧？（笑）不过我真的觉得落合君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一支锐箭穿进了海外的万军丛中。不管是压力，还是来自大家的期待都很大，在这种重压之下依然能做到如此出色，落合真的很优秀。作为朋友我既替他感到开心，有时也会有些担心。
落合：下野先生才是有一种什么都不去多虑的强大。谁也无非模仿他。我对于我能够在这里和下野先生如此对谈感到很自豪，希望我和下野先生这种关系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这也是我今后的目标。
下野：那今天的对谈，就拜托你了！
下野宏明 Hiroaki Shitano
时尚设计师
1976年生。在原宿以贩卖手印T恤开始业界生涯，2000年成立WHIZ。受到了来自街头压倒性的支持，2003年改名为WHIZLIMITED。下野宏明引领的穿搭风格传遍世界的粉丝，尤其每年7月6日品牌纪念日所贩卖的商品深受大众喜爱。2015年获奖东京时尚奖。
落合宏理 Hiromichi Ochiai
时尚设计师
1977年生。走出服装面料商之后于2007年成立FACETASM。2011年第一次达成走秀。2015年东京原宿，首家直营店开店。2013年获奖每日时尚大奖的“新人奖 资生堂奖励奖”。2016年LVMH Young Fashion Designer Prize成功进入决赛。2016年获奖每日时尚大奖。曾同CONVERSE，THE WOOLMARK COMPANY，Coca-Cola，Disney Collection，NIKE JORDAN系列，Levi’s等品牌联名。作为个人同便利店公司Family Mart共同创业Convenience Wear于2021年发表。
［编者后记］
从前我就了解二人关系非比一般。实际到取材的时候，二位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要好，且他们还互相尊重。有私有公，私公分明，这次采访的氛围让我感到心情舒畅。（武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