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展 “This Used to Be My Playground”，描绘往昔东京之夜
Edit&Text by Yukihisa Takei（HONEYEE.COM）
Portraits by Keiichi Nitta（ota office）
Translation by GUAN
©2023 MADSAKI/Kaikai Kiki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Kaikai Kiki Gallery
2023 年 11 月 24 日起，艺术家 MADSAKI 个展 “This Used to Be My Playground” 于 Kaikai Kiki Gallery 正式拉开帷幕。现年 49 岁的 MADSAKI 或许可以称作艺术界的一朵晚樱，而自 2000 年代中期以来，MADSAKI 的名号也逐渐在大众视野内得到关注，成为东京街头无处不提的知名艺术家之一。
2004 年刚从生活了 25 年的美国回到日本不久，他便与相识的 UNDERCOVER 高桥盾 一拍即合，共同完成了合作作品《Intermission》。作为将纽约自行车信使时代使用的死飞自行车文化带入日本的核心人物之一，彼时起 MADSAKI 开始频繁受邀亮相媒体，同时也于个人社交媒体平台收获了不俗人气。
久负街头领域盛名以来，MADSAKI 真正成为一名艺术家的强烈驱动，来自与日本代表性当代艺术家、Kaikai Kiki 主理人村上隆的一次邂逅。自2017年签约 Kaikai Kiki Gallery 发布 “HERE TODAY, GONE TOMORROW” 以来，MADSAKI 在世界范围内收获着惊人的知名度与人气，并不断累计至今。
“GAP” 的一年间
2013 年以来，MADSAKI 基本保持着每年一至两次的个展频率。伴随每一次个展更迭，其风格也在随之重重进化。近年，MADSAKI 偏爱通过喷绘的手法刻画人物像与图案，并以统一的标志性笑脸呈现人物面部形象。
在此番 “This Used to Be My Playground” 中，喷绘的作画手法得以实现进化，标志性的笑脸出现在以 Prince 为主题的作品中集中体现。此外，其余作品则以东京夜景为灵感悉数登场，其中尤其刻画了与 野村训市 所主理的 MILD BUNCH 一同度过的回忆。大画幅的帆布作品形式，记录下东京深夜灯光下蠢蠢欲动的人像与场景。与以往相比，此次的人物面部采用了清晰的描绘方式。
“加入 Kaikai Kiki 后的六年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画画，虽然有抵触，但画功确实在进步，夸张点说我闭着眼都能画出平时的作品。但这样一来，久而久之自己的成长也会停止，大家也会看腻。既然技术层面具备了，我想说尝试看看自己的表现力可以实现到哪一步。所以我就向（村上）隆老师提出说“自己想休息一年”，想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是单纯休息什么都不干，就是想放松下来画一些自己更想画的东西。”
时至转变为今日风格的背后故事，还要从 MADSAKI 与英国音乐组合 UNDERWORLD 的一次突然相遇说起。
“Karl Hyde IG 给我发私信说准备来东京，他想和我见面，我们就约了见面。以前我自己就有听他们的音乐。见到面以后，和 Karl 还有 Rick 互相都很合得来，然后他们叫我一起去第二天 Live 的试音现场。据说之前都是不让人听试音的，我好像是第一个。所以就想通过绘画的方式记录下这次难得的经历。但在作画过程中碰到了一些问题，我以前没有画过音响器材，不知道怎么表现它的光影。”
与好友野村训市
就在 MADSAKI 正苦恼于如何表现夜间光影的刻画时，友人野村训市的及时出现为他带来了灵感。
“之前画夏威夷系列（‘ISLAND LOVE’）时，阿训跟我说，反正我是住在东京，可以试试画东京城市街道的样子。但我以前从来没有画过关于日本或者东京的内容，也没想过要尝试。然后他提到 MILD BUNCH 的 Party 活动，让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每次去都会拍很多照片，就想说可以试试把它画下来。”
尽管回归故乡日本生活已有 20 年左右，但 MADSAKI 表示自己脑海里总会时不时回闪过美国与纽约的影子，让他总感觉到依稀的不适应。
“可能是因为 6 岁开始到 30 岁，25 年来一直生活在美国吧。多重文化之间还是存在很大差异和隔阂的。当然正常与人交谈是没问题，但可能说到一半就总觉得哪里表达不上来。所以我才会选择用画的方式来代替语言的部分。”
MADSAKI 表示自己的艺术生涯相当起伏颠簸，也曾遭遇经济困难与精神打击。而在这段低谷时期中，对于他而言的一种救赎，便是与野村训市的交流。
“当时我供稿的杂志（《EYESCREAM》）上，旁边一页就是阿训的原稿，我一直都有看。虽然我们俩关系很铁，但他一直都是我非常敬仰的人。每次他叫我去喝酒或者年底聚会之类的活动，我都一定会去。就算活动上都是陌生人，只要有他在，都会觉得很开心。”
例如 “HERE TODAY, GONE TOMORROW”（2017）中描绘了多幅 MADSAKI 妻子的人物像，或是 “ISLAND LOVE”（2022）中出现的几位夏威夷好友，MADSAKI 透过作品的方式直白地刻画着所爱之人。
而在此次个展发布 “This Used to Be My Playground” 的多幅作品内也频频出现了野村训市的身影。对于 MADSAKI 而言，野村训市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每次在我经历起伏困难时，阿训都会一直在我身边。很难用一句话来解释这个人的魅力。他不仅对各种事情都有丰富的了解，性格也很风趣，内心世界也很强大。我经常会听他的广播节目（J-WAVE ‘Travelling Without Moving’）。他品味很好，真的就很东京的一个人，所以我一直管他叫东京塔（笑）。”
一组未曾计划发布的作品
在好友野村训市的灵感提示下，MADSAKI 开始投入绘制两人一同的东京夜晚回忆，完成了数幅画作。据他本人称，绘制最初其实并没有打算要发布这些作品。
“那段时间我向（村上）隆老师申请了休息一段时间，只想让自己集中在绘画上，包括当时着手画的一些内容，也是我知道画廊不会感兴趣的东西。自始至终只是作为自己的一种记录，边看着照片，边把自己印象深刻的东西画下来，想尽可能能够更认真、更多用自己的风格来表达出内心的一些东西。也没有什么交稿截止，单纯只是沉浸在自己想画的东西里。后来 5 月末时隆老师来工作室看我，我就给他看了那段时间画的东西。本来以为可能不太会得到他的认可，但没想到他非常能够理解我的想法，说这些画应该在东京发布，于是便决定了这次的个展计划。”
此次展出的一系列作品都共用了同一主题，常规来说理应呈现为对应的相同画风，然而 MADSAKI 却选择带来了多种风格迥异的作品。其背后，故意如此设计的缘由又是什么？
“这次最后画的一副来自当时活动现场，Virgil（Abloh）看到我在听音乐跳舞时递给我一杯龙舌兰的场景。凑近看你会发现，尽管表现对象是夜晚的灯光和 LED，但在画的时候我尽可能地避免了使用荧光或白色喷漆，因为白色会让画面很死板。通过微妙的色彩组合，营造出夜晚的光线和 LED 灯的感觉。画这个并不是说炫技或者什么，只是对我自己来说是一种进步的见证。这也是为什么时期不同，画的风格感觉也会有所差异。我几乎每天都在画，每次画个五分钟就要卡住。”
舞厅灯球、碟机设备倒映的 LED 灯光，与聚光灯闪烁在舞池中的律动人影。只有亲眼目睹，方能切身感受到MADSAKI 对光的细节与平衡的巧妙把握。
近距离观看，不难发现画作中满溢而出的丰富色彩与层次把握。尽管 MADSAKI 本人称并没有炫技的意图，但从喷漆的运用技术与色彩的组合把控中，你依然能读出画中投入的无数心血，眼前甚至能够浮现出画家本人在画稿前凑近拉远、反复确认效果的画面。
最幸福的事，就是能继续绘画
回望这段废寝忘食的创作时光，MADSAKI 向我们描述了他的回忆。
“决定个展以后，8 月到 10 月期间我一直在工作室画画。那边的画室没有装空调，因为冷气会影响喷漆的附着力。当然也不好开风扇，而且今年夏天几乎每天都是接近 40 度高温，湿度也很高，每天就像蒸桑拿一样。这个夏天结束后，我瘦了大概有 20 斤。一画画我就会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导致一回家就忘记今天都用了哪些颜色，所以有四天时间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在画室。这次结束感觉自己折寿了五年（笑）。”
即便如此，MADSAKI 依然表示这种状态是最让他感到幸福的事。
“对我来说，这段时间非常享受。不用赶着什么时候交稿截止，也没有其他工作，只要专心投入自己想画的东西就好。以前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过去我很想靠画画吃饭生存却做不到。但现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可以花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只是去画一副自己想画的画，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世界。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最豪华的奢侈了。虽然天气很热，但这段时间真的非常享受。画里或许也能多少表达出一些这种情绪吧。”
“这里曾是我的游乐园”，这句歌词出自麦当娜 90 年代创作的知名怀旧民谣《This Used to Be My Playground》，也是此次 MADSAKI 的个展展名。当我们询问 MADSAKI 为何如此取名时，他表示是出于个人 80、90 年代的美国经历与文化爱好影响，因此有意选择了这首歌名作为题目。
新冠疫情前，东京的夜晚是如此丰富。而疫情翻篇后，世界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面纱，MADSAKI 作品中出现的俱乐部 “CONTACT” 不再有灯球闪烁，涩谷的风景与文化面貌在悄然变样，而那一夜，一同分享喧嚣的 Virgil Abloh 也已与世长辞。
曾真实存在的这一幕幕光景，终于成为追忆。这些留存于心中的美好回忆与纯粹心境化作了 MADSAKI 笔下的交织光影，倾诉着内心的感伤。如有机会不妨亲身移步画展，感受 MADSAKI 在画中注入的所思所想。
［个展信息］
MADSAKI 个展 “This Used to Be My Playground”
会场：Kaikai Kiki Gallery
会期：2023年11月24日 〜 12月14日 ※闭馆日：周日・周一・节假日
时间：11:00 – 19:00
所在地：東京都港区元麻布2-3-30 元麻布クレストビルB1F
https://gallery-kaikaikik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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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questions to MADSAKI
Q1 : 你每天一定会做的事是什么？
我几乎每天都会画画。其余时间就是睡觉，给自己休息充电。
Q2 : 最近在听什么音乐？
今年夏天画画的时候，每天都在听 Post Malone 的新专。
虽然开头两首我会跳过，但每天都在听。
Q3 : 随着年龄积累，现在有什么感想？
感觉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平和开阔，越来越年轻了。
同时相应地身体是越来越沉重了（笑）。
Q4 : 现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没有吧，现在完全没有那种物欲了。
Q5 : 有什么是你想舍弃掉的东西？
画画的时候有很多想抛开的东西，固定的观念啊，常识啊等等。
Q6 : 现在最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
色彩。色彩的组合吧。最近我都是用色彩来观察世界。
比如看到车灯，我会想这是由颜色A颜色B组合来的。
可能我有点大病。
Q7 : 现在最感兴趣的人是谁？
阿训（笑）。这个人太深了。
了解得越多，越觉得他很神秘。他真的很有意思。
Q8 : 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纽约。好久没去了。
自从上次纽约个展以来就没去过了。
Q9 : 假如可以的话，你想回到纽约的哪一个时代？
哈哈，我前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笑）。
太多了，但最近想回到文艺复兴时期。
这次创作一些作品时就让我想到了文艺复兴。
Q10 : 什么事情是你绝对不会做的？
自欺欺人。
也有人说这很难，其实很简单。
Profile
MADSAKI | マッドサキ
1974 年出生于日本大阪，1980 年移居新泽西。1996 年毕业于帕森斯设计学院艺术美术专业，后于 2004 年回到日本。以历史名画与讽刺煽动性词句为题材进行系列创作，近年来也不乏以第一人称视角绘述的个人经历为灵感进行创作。透过大胆的喷绘方式，表现日本与美国间的交织跨越主题。
https://www.instagram.com/madsaki/
［编后记］
我认识 MADSAKI 大概是在 2008 年的时候。当时通过 EYESCREAM 杂志采访他时第一次接触到他的作品，一下被他本人的幽默性格吸引住了。后面也一直有请他帮杂志做连载，有时我们会聊很多，也聊到过关于他对艺术家生涯的一些强烈希望和难处。这一次之前，我最后一次采访他是在 2017 年的时候，当时是他第一次在 Kaikai Kiki Gallery 举办个展（“HERE TODAY, GONE TOMORROW”），也是当时我成为 HONEYEE.COM 主编以来的第一篇专访内容。时至今日过了六年，我一直有在关注他，直到这次能够再见面深入聊一聊。MADSAKI 还是那个他没变，只是规模体量扩大了，对艺术的投入和活跃也比以前更丰富了。我想未来 MADSAKI 也依然会保持他自己的本心，希望可以有机会再一起坐下来多聊聊。（武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