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表述的摄影观、与时尚的关联性
Edit&Text by Yukihisa Takei（HONEYEE.COM）
Interview Portraits by Tawara
Exhibition & Profile Photos by TOKYO NODE
Translation by GUAN
非 “摄影展” 的蜷川实花展
2023年12月5日起至2024年2月25日期间，虎之门 Hills Station Tower 45F 的 TOKYO NODE 将举办长期展览 “蜷川实花展 Eternity in a Moment 瞬きの中の永遠” ，也将是蜷川实花生涯过往众多摄影展经历以来的最大规模级别展览。
亲自前往观赏当然会获得最佳的体验度，若要提前了解一二，其实此次展览并非蜷川实花的“摄影展”，而是集合了摄影投影、影像、装置等多种手法，抵达视觉艺术家蜷川实花世界的一次体验式展览。
除却此番展出的作品以外，特别登场的还有蜷川与 FETICO、KIDILL、M A S U、TENDER PERSON 等东京新生代设计品牌的合作企划，以及与 TOMO KOIZUMI 携手联名的特别服装展示，将于展馆会场展开贩售。展厅之外，周边空间也无处不显现出蜷川与时尚进行时的其中关联。
尽管上述品牌仍主要集中在小众视野范围内，却不乏收获许多时尚专业人士与爱好者的受众关注。据悉，此番也是出自蜷川本人的意愿与邀请，从而诞生实现了同数品牌的合作。
谈及蜷川实花，最具标志性与知名度的作品莫过于花卉摄影与人物肖像。但若是详细翻阅更多便不难发现，时尚摄影一直在蜷川的摄影生涯中占据着一片领地，并延续至今。此番，HONEYEE.COM 尝试与蜷川实花进行访谈，关于摄影，也更多关于蜷川实花与时尚。
不妨一同来走近了解，蜷川实花与时尚间，鲜少为人提及的关联性。
自学成才的摄影活动
— 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是如何开始学习摄影的吗？
蜷川 : 小时候起我就想做点有创意的东西，小学开始喜欢上了摄影这种表达方式。我是从大学开始认真进行一些摄影活动，一开始也没有当谁的助手，也没有工作室经验，纯凭自学。
— 这应该就是所谓天赋吧。
蜷川 : 嗯——可能更多是努力的天赋吧，我这个人比较轴（笑）。大学期间我拿过好几个大的摄影奖项，但还是没有自信做自由职业。但从认识到正经工作不适合自己以后我就放弃了，开始自己向杂志和艺术业内总监投稿。90 年代当时的摄影更偏重文化，也更流行女性摄影的风格，所以当时能很快收到工作，我觉得也是有时代因素在的。从杂志上的一小张照片慢慢到一页，再到专题、封面，过程中我一直都有在现场学习。
— 我记得你以前经常会用胶卷来拍摄。
蜷川 : 经常容易有人说我拍的照片是不是加了很多后期处理，其实没有。作品里发布的照片我是不会后期剪裁的，也几乎不会刻意消除拍下来的东西。我的原则是，拍花的时候绝对不会动，也不会给自然的花朵打光，镜头也基本上都是定焦。还是三年前左右才刚买的变焦镜头（笑）。等原先用的胶卷都逐渐停产了开始，我才慢慢一点点转变成接受、习惯数码的形式。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会发生这么大变化。
— 现在也逐渐进化到智能手机的时代，摄影环境有所变化。
蜷川 : iPhone15 发布的时候，苹果找了我做一个企划，让我用 iPhone 来拍摄作品。平时日常也会用 iPhone 拍，但实际尝试作为作品拍摄用后，发现也是可行的。我一般都是随身带着单反相机，iPhone 对比起来会更便于活动且轻便。这次取材结束以后我要去洛杉矶，虽然不是为了拍摄去的旅行，但我跟工作人员说这次不带相机去时，他们都特别震惊（笑）。
— 这次展出中也有用 iPhone 拍摄的作品吗？
蜷川 : 这次有一个拍东京风景的影像作品，里面百分之七八十都是用 iPhone 拍摄的。现在的时代有很多种选择，但即便换一种手法，对我来说也不会太在意，因为不影响我自己想表达的“核心”。我觉得也是因为有多年来，坚持用胶卷形式的“束缚”给自己养成的一个基础存在。
破除摄影与艺术的高尚滤镜
— 这次展览命名并不是“蜷川实花摄影展”，而是“蜷川实花展”。还有让我印象很深的是，会场内也没有展出任何摄影照片。
蜷川 : 虽然没有决定不放照片，但展出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居然一张照片都没有。不过感觉这次也可以试试看这样。因为在日本国内我可能是摄影展进行频次最多的，想着这次可以挑战一下，抛开习惯，做一些新的挑战。
— 你的摄影吸引了很多人，其中甚至包括许多原本对摄影或艺术不那么感兴趣的人群。尤其在女性群体间格外受到支持，你自己怎样看待这个轨迹？
蜷川 : 我觉得我能够表达出很多人潜意识里的一种感觉，“好像还蛮喜欢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这次展览，我想打造一种“范围很宽，但走进却能发现很深”的感觉。在艺术和文化中，可能会刻意想要营造一种封闭、节选的氛围。但我不太喜欢这样，我觉得艺术应该处于一个人人都能轻松接触到的地方。
— 就是不要把它捧得太高高在上吗。
蜷川 : 我自己也会有意压制这一面。我也知道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上，但我不想因此舍弃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有很多人说，我应该和更好的杂志合作拍摄，或者不要做商业只做艺术范围的活动，但我觉得，如果你只能借助品牌工作营造自己的高大上，那归根结底也只有这个程度罢了。
蜷川实花的时尚观
— 这次个展中，还与 FETICO、KIDILL、M A S U、TENDER PERSON 等东京新生代设计师品牌开展了合作。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想要与这些品牌合作的想法？
蜷川 : FETICO 是我在刷 IG 看到第一眼时就想合作的，就和他们私信联系了。
— 突然收到你私信，对方应该会吓一大跳吧（笑）。
蜷川 : 我经常这样（笑）。TENDER PERSON 是我去韩国的时候无意间遇到，当时也不知道这个品牌，就觉得包很可爱就买了。还是一个很关注时尚的朋友跟我说有个品牌很有意思，我才发现之前买的就是他们的包（笑）。KIDILL 内核朋克精神的部分也是让我有所共鸣的，感觉男性穿着会很帅气，所以这次也找到了他们合作。M A S U 是我在连载合作的杂志《装苑》上了解到的，只要问周围现在有什么品牌比较好看，一定会出现 M A S U 的名字，我也自己购入了他们的“Popcorn”。TOMO KOIZUMI 是之前就一直有合作，我一直很喜欢。
— 所以选择的品牌都是和你平时工作或私人生活所接触到的时尚比较接近的。
蜷川 : 我很喜欢混搭衣服，有 300 円的衣服也有 30 万円的，每次大家都猜不出到底多少钱（笑）。我也会买一些海外品牌，不过尤其最近四五年来会想尽可能多穿日本品牌。因为生在日本，又有这么多有意思的时尚品牌，想去感受生活在同一片世界的人们都在思考什么、进行什么样的创意。我也喜欢 sacai、mame，但当穿上这些新生代设计师的衣服时，会让我回想起自己最初开始活跃的叛逆心情，这种心情会给我动力，所以我会有意识地穿着它们。
— 有人会是那种“等哪天成功了就全部改穿高级品牌”，但能感觉到你更多是在享受单纯的时尚。
蜷川 : 当然我也会买奢侈品牌的衣服。年轻时我也会想“凭什么这一件衣服要十几万”（笑），但通过拍摄工作，也让我了解到了奢侈品的魅力，开始产生兴趣。我以前对高级手表是完全没兴趣的，20 多岁时有一次拍摄手表的工作，拍完结束后直接冲去自己买了（笑）。在拍摄时，我会寻找拍摄对象的优点，不管是服装也好、花卉也好、人也好。相比普通的观看方式，摄影这个行为能更加让它的精髓浓缩，成为焦点。
— 在进行时尚服装方面的拍摄时，你比较注重什么地方？
蜷川 : 还是怎么能让服装看起来更好吧。观者能够感受到多少。这也是为什么拍摄一些自己不那么喜欢的服装时会比较难受。
— 对于现今的时尚你如何看待？
蜷川 : 我一直是直觉派的，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太复杂的观点，看到新生代品牌时还是会觉得很有意思。我自己也成长到了一定岁数，所以有时品牌的一些起源和由来我可以get到，有时也会发现以前穿过的东西又轮回成了新的时尚。但因为历史在循环反复，在这个过程中能看到过去的东西在不断进化向前，也让我觉得非常有意思。穿着服装时单纯的心情享受，和感受到背后的推动力，是让我一直会想买衣服的原因。加上我以前开始就很喜欢保存东西，衣柜也越来越满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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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questions to MIKA NINAGAWA
1. 你每天都会做的事是什么？
现在是更新IG吧（笑）。
2.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
红色。粉色也挺喜欢的，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红色。
3. 最想拍的人是谁？
谁都想拍，都可以。
如果有人叫我拍的话，我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拍下来，所以我是被动的。
4. 如果可以穿越到任意时代的话，想去哪里拍什么？
现在。
每一刻都是决定性的瞬间，现在这个时刻很重要。
5. 摄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觉得拍摄是为了“保留下好的东西”的一种操作手段。
想留下什么、想和谁分享，按下快门这个行为本身就成为了一种积极的动作。
6. 你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是？
过于放大自我。
可以不做，但绝对不要做让自己难受的事。
7. 对你来说东京是什么？
家吧。
对我来说是一个生活很舒服的地方。
8. 对你来说日本是什么？
疫情不能出国的几年里我一直在日本进行拍摄，重新发现像这样的四季风景巡回，让我重新对日本有了更深的感情。尤其弘前的樱花让我非常难忘。原来现实世界中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9. 对你来说影像是什么？
照片是截取瞬间的一种手段，而影像作品是自我情感的倾诉。
10. 对你来说摄影是什么？
无法忍住不拍下来的东西。
不是为了拍什么而拍。受美的东西所触动到内心，回过神来就按下了快门。
［INFORMATION］
「蜷川実花展 Eternity in a Moment 瞬きの中の永遠」
会场: TOKYO NODE GALLERY A/B/C
地址: 東京都港区⻁ノ門 2-6-2 ⻁ノ門ヒルズステーションタワー 45F
会期: 2023 年 12 月 5 日(火)〜2024 年 2 月 25 日(日) ※1/1、1/2 は休館
开馆时间: 月・水・木・日曜:10:00〜20:00 / 火曜:10:00〜17:00 / 金・土・祝前日:10:00〜21:00 ※截止至闭馆时间30分钟前最终入场 ※祝日 10:00〜20:00
Profile
蜷川实花 | Mika Ninagawa
摄影家、电影导演。以摄影为事业中心，同时操刀电影、影像、空间传播等多领域。创意团体 “EiM:Eternity in a Moment” 成员之一。曾荣获木村伊兵卫摄影奖等等众多奖项。2010 年于 Rizzoli N.Y. 出版摄影集。以《ヘルタースケルター》（2012）、《Diner ダイナー》（2019）为首长篇电影5作、担任 Netflix原创剧集《FOLLOWERS》导演。著有最新摄影集作《花、瞬く光》。
https://mikaninagawa.com
https://www.instagram.com/ninagawamika/
［编后记］
蜷川很早就开始在摄影界活跃，虽然我和她是同龄，但在我的视角里一直是远远观望，所以自己单方面会感觉有些遥不可及。但在这次访谈中，当蜷川回顾到自己与过去胶卷时代、杂志时代，还有与时尚文化的种种关联时，让我感觉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此次在 TOKYO NODE 的展示中，蜷川也突破了所谓摄影、照片的形式局限，展现出了作为视觉艺术家的美学世界。而这些新步伐，正是诞生于蜷川保持对“现在”这一时刻的无尽追求。我想也许相比回顾过去，这次展会带给观者的更多感受，在于“当下的瞬间”。（武井）